《折梅榭香》
章十六 结局
——世倾
桌角延伸至地面都是暗红色浓稠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文世轩颓然的捂着伤口，他看着文世倾安静的侧脸，顺着耳窝发梢看到全身。他刚刚如死灰寂静的眼眸又忽的亮起来，“真是可笑，生为女人的妹妹生不了孩子，可是男儿身的哥哥却大了肚子”文世轩走近几步“ 大哥，你知道当我听到我的孩子可能生出来就会是个死胎或者怪物的时候我有多难受，给佩珊的堕胎药是我亲手熬得，我亲手端过去的”他语气轻轻的，偶有重音，随即的笑声夹杂的尖锐的哭泣显得无比的刺耳。文世倾缓缓的抬头，眼里是难以置信的质问，他一时又气又恨，宁佩珊是宁致远最不想伤害的妹妹，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处说。文世轩的眼仁里满是血丝，面目狰狞，像恶鬼般冰冷难缠“我的孩子死了，你以为我会便宜宁致远”
文世倾一惊，他几乎还无法从这骇闻中清醒过来，他扯住文世轩的衣领，压抑的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怒气“什么意思”
“你每天都守着宁致远，但他是不是还总是昏昏沉沉的不舒服，有时候头疼，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见好呢”
“不可能，致远他”
“宁致远和你闹脾气的时候可不止你一个大夫，而且你们后来不是还买了一个小姑娘，宁致远对她可是好得很，不过听说已经死了”
“你放心，那一点点剂量别说你，任凭谁都查不出来，不过有道是积少成多”
文世倾拉着衣领的手不停地发抖，他感到一阵阵的耳鸣，文世轩的声音忽远忽近的飘来，“文世倾，没错，我是在做大烟的生意，我都是为了文家啊，因为有你这个不中用的大哥！”
文世轩的声音骤然收紧，他不再或者说不能发出声音，他的喉咙被文世倾的双手钳制，慢慢收拢，他的脸涨得通红，甚至开始发紫，他挣扎的厉害，刚刚止血的手心又开始出血，染红了文世倾的衣袖，胸口。
文世倾到底还是没有杀了他，他不是不想杀，他对文世轩仅有的那点感情已经因为致远而消失不见，这样的死未免太容易了些，他要为他所做的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文世倾早已看到窗口的声影，这个世界上若还有一个人能换醒文世轩的良知，能看到他的懊悔心痛，怕就只有佩珊了。
出了门便就有消息传来说周霆琛已经查封了文世轩所种鸦片的五百亩田地，军队正朝着文府走来。
文世倾此刻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最快见到宁致远，他的致远，让他无比心痛的致远，他该怎么办，他是宁致远的一切，宁致远又何尝不是他的命。
——致远
文世倾赶到宁府的时候，门大开着，宁致远穿着火红的长衫，内里是黑色的中衣，斜襟领口的暗扣扣得齐齐的。他坐的端端正正，一张脸还是煞白煞白，唇色却是妖艳的红，他的致远好久不曾穿过如此鲜艳的衣服，就算是以前的他也喜欢洋气的西服。
他望着文世倾，他说“世倾”
“我没有听你爹的话，我去找了周霆琛，文府的地下有个很大的鸦片工厂，你的丫鬟春喜恐怕就是发现后被灭口的，我…我尽力不让文家倒，就算为了你，为了佩珊，我也不能再包庇文世轩了，他犯的错太大了，”
“还有团团是你起的名字，这个孩子该我了，就叫斯遇吧“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文世倾不说话，宁致远的声音轻轻的，听得他觉得心撕裂般的疼，他的致远，他的致远！心意相同便毋须千言万语。他抱着他，鲜花怒马，热血少年，曾几何时这般激烈的痛哭。
宁致远的眼睛像是一汪春水，曾经倒映着桃夭柳叶，春光四溢，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睫毛的投影轻微的颤动着，他揪着心不忍再看。
桌上放着一本书，年岁久远泛着黄，边角微微蜷起，像是翻了很多遍的缘故，封面画着一个鬈发鬓角，眼窝深陷的西方女人，书封“茶花女”三个暗红的字。
7月12日，二次革命爆发。
文世倾把团团寄养在佩珊那里，文家现在只有佩珊一个人也怕她孤独，他带着宁致远北上，他们这一生飘飘忽忽的，一辈子也难是分开了。
文世倾每每望着致远，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个人的样子，每一笔每一画都印刻在生命里，融为一体。在北上的轮船上，文世倾悄悄递给宁致远一封，偷偷的打开，上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宁致远细细折好，放入西服的口袋里，贴着离心最近的地方。
他们在鲜血淋漓中接吻，他们在血肉横飞中相爱。“说我疯癫也好，痴狂也罢，放纵自己一次就是一辈子”
1915年的北平，风雪初归，山雨欲来，宁致远的身体已不容许再迁居，他们在北平定居，并加入了《新青年》杂志社，共同实现“许国亦与卿”的誓言。
宁致远说过这是文世倾最好听的一句情话。
弱冠之年读史正逢君，七尺之躯许国亦与卿。
END
其实打了很多字，最后还是一个个删掉，总之就是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