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冶

生子文。

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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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

——世倾

文世倾回了文家，从大门进的。

 

文府果不其然上上下下都愁容满面，见他回来，也没人多说几句。

 

之前安排在他屋前的荣生还在，文府里裁了不少的人，好几个害怕受牵连的短工也都节了工钱走了。

 

荣生见了文世倾很是惊喜“大少爷，这么久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老爷还没回来，二少爷可在，我”

 

还没说完，文世倾就止住了他的话，“上海来了人，叫什么你知道么”

 

“上海，那个，周探长啊，上次火急的来了这，抓了不少人，哎呀，气势可凶了”

 

姓周，文世倾想着去上海的时候听人似乎议论过，那黄金荣是没来了。

 

荣生见文世倾不在说话，低头嘟囔了几句，欲言又止着“大少爷，府里还有件不得了的事，老爷让人瞒着，不叫说出去”荣生靠近了几步，声音越发的小声“二夫人得了疯症，老爷把二夫人关在屋里好几天，就连大夫也没叫过”

 

文世倾听着这个消息着实吃惊，前不久在梅园他还见着过二姨太，本也是个温柔贤淑的人，虽对他并无太多交集，但也令人扼腕，不过为什么要瞒着，连大夫也不请。

 

文世倾握紧了手里的字据，早春薄凉，刚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没有一丝的暖气，还是冷。早晨的时候文靖昌来过，那段时间他去了宁致远的书房，那里一直是有人看管的，这么多日他都不曾去过，进去并没有他意，却发现了不得人知的东西。园子里的梅是不长了，莲池边上却开了明黄色的迎春，偌大的文府也只见这星点的生气。

 

文世轩派人叫了他去，人虽没见着，消息却这般灵通，他们俩早该好好的谈谈了。

 

文世轩见了他并不吃惊，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大哥，在宁府里呆的好么”

 

文世倾并不理他这句，也不接。

 

文世轩冷笑了几声，端起杯子酌了一口，“大哥刚刚回来了时候，可跟我一起尝过这茶，现在怎么不喜欢了”

 

桌上摆着上好的白瓷茶具，热气袅袅，文世倾拿起一杯，倒满送到鼻前，深嗅了一下，“果然还是上次的茶，不过气味却越来越恶心”他松开手指，白瓷茶杯跌落，碎片满地，茶香四溢还夹杂着阵阵的气泡。

 

文世轩脸色骤变，抽出隐藏在衣袖里短刀扑向文世倾，文世倾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文世轩大叫一声，刀子飞起，文世倾手疾眼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短刀，一手扼住文世轩的脖颈，膝盖撞击，文世轩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致远

宁致远清醒过来也不疯魔了，文世倾这时回去自有他的道理，自己是不用急的，他这般的安慰自己。这方式倒也有效，不多时他便搂着团团睡着，红纱幔帐，伴着浓郁的熏香，宁致远枕着丝绵墨绿的方枕睡得正熟。

 

窗外的绵延不断的雨终是停了，晚风还是冷的刺骨，家家户户渐渐点起了萤火星光，晚霞弥漫，白昼之后即将迎来星火寂寥的深夜，耳畔总有轻轻远远的哭泣，睡得及不安稳的宁致远突冒冷汗的睁圆眼睛，一旁的团团已经不见了。

 

他呼吸急促的做起来，直奔下床，慌乱之中连鞋子也不穿，跌跌撞撞的来到书房，满桌的箱木匣盒，纸张笔墨滚作一团，撒了一地，他找到其中一个繁复彩漆的黑盘匣子，下面压着的一叠纸张不见了踪影，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打算的，那些东西本是作证文世轩犯罪的证据，他点了烛灯，熬了一晚，瞒着文世倾写下的，文世轩怎么污蔑他的哥哥杀了人，又怎么干起了瘾君子买卖的勾当，略略的夸大其词，难掩他心中的愤懑。

 

宁致远坐下来，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他闭上交错换乱的眼睛，只觉得心突突的狠烈的跳。

 

他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才过了几时，竟又不安分起来。

 

文靖昌找他时的那眼神分明是知晓了他肚子里的好事，但又故意着不说，都这番情形，这是为何，就是想拿这件事做最后的底牌，这份罪证一直是一份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不拿更不是。

 

古说魔王岭曾有过妖物，男人生下一子，坏了这里的风水，花神娘娘怪罪下来，减了花农的收成，那孩子和男人被在花神庙前活活烧死做祭。

 

妖物，不知道宁昊天还在的时候，知道自己这般折腾又会如何。宁致远苦笑几声，再难言语。

 

宁致远以前是喜欢穿西装的，从前他个性张扬一些，喜欢稀奇的西洋玩意，这几年才开始穿了长衫，长衫宽敞，能掩身形，他总爱在胸前别起一枚老银的胸饰，叮叮当当的，却也好听。他今日取了柜子老久不曾碰的西装三件套，一颗颗的纽扣扣好，外穿一件藏青的风衣，长身而立，减了长衫的温润，到添了英气俊俏。

 

他笑一笑，露出单边的酒窝，随即又转瞬即逝，他的下巴消尖，清澈的眼睛半波含情，他的嘴角上扬，谦谦如玉化作狠戾阴寒，脉脉含情融做虚无缥缈。指尖圆润的右手抚上肚腹，骤然捏紧衣料。他想起刚刚出狱时候的文世倾，头破血流，满身泥泞，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嘴里却还念叨着自己的名字，鲜血漫入眼目，如炙火的灼目，他想哭但却笑着，笑的眼泪沾湿睫羽，笑的目不视物，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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